【Blood】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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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圓滿
人群起了騷亂, 卻沒有像正常情況那樣四散奔逃、大聲呼救。
這些神之眼教徒反而像是見到了神跡顯靈一般，紛紛跪地叩拜，激動不己。
洛星已第一時間做出防禦姿態, 放棄使用感官調節來壓抑超感, 可見了眾人當下的狀況, 疑惑不解地凝起眉頭，看向天空中那越來越近的龐然大物。
那毒變種有著類似鯨魚的外表，起碼百米長，叫聲如風嘯，猶如一座移動的空中堡壘。
頭上有著甲蟲樣的甲胄外殼和巨大獨角, 角上長滿尖刺，卻在腮下生滿了密密麻麻的觸手, 覆蓋大半個腹部，像是植物生出的根須。
這是第五期毒變種，洛星嗅的出來。
隨著這毒變種越來越近，洛星看清那些細長如濃密菌絲的觸手原來連接著地面，隨著移動像是微生物鞭毛一般有規律地飄動著。
這東西原來並不會飛, 龐大的體積和堅硬的頭部盔甲也只是假象，裏面肯定是中空的, 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氣球。
毒變種的模樣再怎麽千奇百怪、奇思異想也擺脫不了地心引力, 這裏可是現實世界, 就算“神”來了也得遵循這裏的萬物法則。
“應該容易解決。”洛星自言自語道，慢慢壓低重心擡起胳膊，紅袍袖口緩緩露出的一截閃著寒光的單分子刃。
下一秒，卻被一旁的周彧隔著袖子抓住手腕, 按了下來，“洛星, 等一下。”
“怎麽了？”洛星不解。
“這個毒變生物，就是神之眼信徒們所等待的東西。”周彧說，“我猜它應該不會攻擊人類。”
並非所有的毒變種都會發狂、產生攻擊行為，要看受感染的生物本身的特性。
但是人類不同於其他生物，似乎是因為精神屏障過於強大，受感染之後會逐步失去理智，像是釋放出了人性中所有的陰暗面，極具攻擊性。
這是早就獲得普遍認可的研究結果，當然也存在極少數能在毒變中後期保持理智的個別案例。
“你看。”周彧指向那龐大毒變種頭部形狀誇張的獨角，“那上面似乎站著個人。”
洛星之前完全沒註意，周彧這麽一說，他瞇起眼睛去找。
好像還真是，有一個小小的人形站在毒變種的角上，寬大的衣袍隨風飛揚。
為了不顯得突兀，洛星被周彧拉著半蹲了下去，隱藏在狂熱的神之眼信徒中。
等到那毒變種緩緩靠近，才對這龐大的生物有了實感——似乎天空都要被它的身軀所遮蔽，那些遠遠看上去細如絲毛的觸手原來有巨蟒身體一樣粗，隨著巨物的移行揮動起來摧枯拉朽，所過之處草木衰折，留下一片破敗狼藉的行跡。
待這龐然大物行至埃多姆聖山主峰的山腳，巨大獨角與山巔亮起的“神之眼”相互呼應，周彧看清了，那高高站在毒變種角上的人原來是那個短發少女，“是神之眼的大祭司。”
“大祭司原來這麽年輕啊……”洛星不由得感嘆。
“神之眼的信徒們！”少女獨特的聲音霎時響徹天地，使用的是晦澀難懂的當地語言。
“那東西的角還有放大聲音的功能嗎？”洛星見大祭司臉貼著毒變種的角，像是在朝裏面說話。
果然就是中空的，連看起來堅硬的獨角都滿是孔洞，使整個毒變種變成了超大型的擴音器。
大祭司又說了些什麽，周彧只能聽出“聖山”、“祭祀”、“新的希望”等等還算簡單的詞語。
大祭司應該用的是當地更古老的語言，仿佛吟唱詩歌一般，應該只有當地人才能大概掌握其中的意思。
下面的信徒跟著虔誠地頌唱，不少人甚至激動到哭出了聲，狂熱的眼睛裏仿佛燃著火焰。
洛星望向那聖山的峰頂，“不是每年都有這樣的祭祀活動嗎？見著這大鯨魚為什麽這麽激動啊？”
“不知道。”周彧也從沒聽說過，昨晚沒打聽到相關的信息。
“外鄉人，不要亂說！這可是我們的使者大人！”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剜了兩人一眼，聲音尖銳，“我上一次見祂還是在我5歲的時候。你們兩個不是我們一族的人也就算了，還敢這麽講話？年輕人能不能放尊重點兒？冒犯了使者大人小心受到責罰！真是晦氣！”
“什麽？”洛星皺眉，覺得離了大譜，一只毒變種而已，怎麽就成了“使者大人”？
這東西就算沒有攻擊性也會間接散布毒素，從哪些觸手孔洞裏時不時噴出的紅色氣體應該就是毒變種過濾空氣之後排出的毒素。
這“使者大人”一來，不知道又要傷害多少抵抗力差的老人和小孩。
崇拜山上一塊石頭也就罷了，還相信一只五期毒變種會搞神跡降臨這一套？
倒不如來信仰崇拜他，洛星可是貨真價實的“神”的一部分。
再說自己都沒用“毒變種”這個詞語，已經足夠客氣了，更何況又不是說給他們聽的。
“這位女士，對不起，是我們冒犯了。”周彧攬過洛星的肩膀，掀起衣袍的帽兜將人藏了起來。
周圍聽到動靜的信徒們窸窸窣窣地起了不少，紛紛怒視著兩人。
周彧彎起嘴角笑呵呵道，“對不起啊，我們這就走。”說著轉過身，立馬恢覆了冷臉。
洛星被周彧的體溫包圍著，兩人穿過匍匐在地上的紅袍信徒們，來到遠離祭祀高臺的邊角無人處。
這裏是個掩埋著雕塑石柱的小土坡，大概是山體塌方遺留下來的。
“這裏高一點，能少吸入些毒素。”周彧也註意到了那毒變種的孔洞觸手，“身上解毒藥片帶著吧？吃兩顆。”
“嗯。”洛星點點頭，從袍子裏面掏出一個透明藥盒，打開來倒進嘴裏，直接吞咽了下去。
從這裏遠遠望過去，地上紅色衣袍鋪成一片，和天空中那只龐然大物組成一幅詭異荒誕的畫面。
“神之眼原來真的會崇拜毒變種，教材和案例上說的沒錯。”洛星咧嘴笑了下，“剛來這裏時看著挺正常的，和傳言的完全不一樣，還以為他們只是葉公好龍呢。”
“那是他們的信仰，作為外人的我們不用理解。”周彧聲音平淡，“就像有人相信賽博空間才是人類最後的生存之地，而這些人相信紅霧能洗滌世界，帶來和平。”
“那你呢？”洛星回頭向上，看著周彧，男人帽兜下露出寬松束著的及腰金發，發絲隨風輕輕飄動著。
“你相信什麽？”
“我嗎？”周彧垂眸，“我相信每個人都該有選擇的權力。”
洛星望著他，“我也有嗎？”
“你現在不就有嗎？”周彧笑著轉向他，拉了拉洛星被風吹起的帽兜。
洛星躲開那雙藍眼睛，低下頭沈默不語。
是啊，在此之前他還從未離開過中心城區，不知道這片大陸上有這般奇景，也不知道一碗番茄牛肉面竟然那麽美味。
原來這一次，他是可以去選擇的。
“我一直在你身邊，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如果你還想要我的身體，也拿去。”
“為什麽？”洛星低聲問。
“不為什麽。”周彧笑笑，“我樂意。”
“說真的，別糊弄我。”洛星擡眼看他，神情認真。
周彧斂起笑容，“現在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恩賜，也是煎熬。我總有一種感覺，自己早就已經死了，為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贖罪。”
“你知道嗎，那些令上萬個無辜者在雨中死去的夢境都由我的異能產生，我能清楚地記得每一個，也時常化身成他們中的某一個，每晚都會夢到自己如何驚懼絕望、痛苦無助，又如何放棄掙紮、選擇死去……說實話，到現在都快麻木了。”
這是洛星第一次在周彧臉上看到疲憊無望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
“等我做完我該做的，應該也就沒了用處。如果能繼續陪你，還算是有意義。”周彧的大手隔著紅袍揉了揉洛星的後頸，“如果你不要我陪，拿走我的身體也算圓滿。”
圓滿，嗎？
“這樣算是‘永遠在一起’了吧？”周彧嘴角提了提。
“……切。”洛星抱起胳膊扭過頭去，“說的我都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
大祭司結束了頌唱，儀式仍在繼續。
那只龐大如山的毒變種終於要離開了，也不知它是偶然經過還是被少女祭祀所驅使。
空氣中有一絲異樣，洛星吸了吸鼻子，“周彧。”他拽住了Enigma的袖口，“不對勁，我聞到了機油味兒。”
話音剛落，一發導彈拖著長長的尾煙突然從聖山主峰的背後竄了出來，命中巨大毒變種的腹部。
毒變種發出尖嘯哀嚎，失去支撐的後半身掉落下去，壓倒一片山林。
神之眼信徒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們的使者大人被一枚導彈打傷了。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哭叫哀嚎著亂成一團，本就擁擠的祭祀廣場徹底沒了秩序，人們推搡喊叫著湧向唯一的下行出口，可不少人跌倒了再沒能站起來，有的直接被擠得滾落山崖……原本盛大的祭祀慶典，瞬間成了人間煉獄。
“清掃行動不是昨天晚上才正式發布嗎？”洛星詫異。
幸好兩人站上了高處，正彎著腰把被擠到土坡這邊的人拉上來，能救一個是一個，不然這些人真可能被活活擠死。
“這是先遣部隊，H公司和聯盟政府早就在部署準備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消息。”周彧說道。
“快看！”洛星擡手指向主峰的另一側。
一群全副武裝的懸浮車成陣型出現，足有幾十輛，車身標著H公司雙頭無尾蛇的標志，掛著的小旗幟卻是聯盟政府的日曜盾牌。
這火力，鎮壓第五區暴/亂都綽綽有餘，更別說神之眼這些手無寸鐵的族人。
“洛星，你先聯絡羅普斯，他和歐文應該就在這附近。”周彧一把扯下礙事的長袍，徒手撕掉下面一截累贅的麻布衣擺，使之變成襯衫的長度。
“那你呢？”洛星問道，一邊還在繼續拉人一邊打開了防毒面罩。
他們沒帶任何槍械，根本不能和這些裝備齊全的先遣部隊硬拼。
“我去救大祭司。”周彧摘了頭紗，耀眼的金發瞬間在風中散開。
少女正掛在那只受了傷的龐然巨物的角上，搖搖欲墜。
而下一發導彈絕對會要了這只毫無攻擊性的五期毒變種的命。
周彧也打開防毒面罩，只露出一雙冰冷沈靜的眼，如極夜裏結冰的海面——同洛星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為什麽？”
“我還有些事情要問她。”
大祭司一定和卡厄斯地下研究所裏的那個實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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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變種有著類似鯨魚的外表，起碼百米長，叫聲如風嘯，猶如一座移動的空中堡壘。
頭上有著甲蟲樣的甲胄外殼和巨大獨角, 角上長滿尖刺，卻在腮下生滿了密密麻麻的觸手, 覆蓋大半個腹部，像是植物生出的根須。
這是第五期毒變種，洛星嗅的出來。
隨著這毒變種越來越近，洛星看清那些細長如濃密菌絲的觸手原來連接著地面，隨著移動像是微生物鞭毛一般有規律地飄動著。
這東西原來並不會飛, 龐大的體積和堅硬的頭部盔甲也只是假象，裏面肯定是中空的, 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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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容易解決。”洛星自言自語道，慢慢壓低重心擡起胳膊，紅袍袖口緩緩露出的一截閃著寒光的單分子刃。
下一秒，卻被一旁的周彧隔著袖子抓住手腕, 按了下來，“洛星, 等一下。”
“怎麽了？”洛星不解。
“這個毒變生物，就是神之眼信徒們所等待的東西。”周彧說，“我猜它應該不會攻擊人類。”
並非所有的毒變種都會發狂、產生攻擊行為，要看受感染的生物本身的特性。
但是人類不同於其他生物，似乎是因為精神屏障過於強大，受感染之後會逐步失去理智，像是釋放出了人性中所有的陰暗面，極具攻擊性。
這是早就獲得普遍認可的研究結果，當然也存在極少數能在毒變中後期保持理智的個別案例。
“你看。”周彧指向那龐大毒變種頭部形狀誇張的獨角，“那上面似乎站著個人。”
洛星之前完全沒註意，周彧這麽一說，他瞇起眼睛去找。
好像還真是，有一個小小的人形站在毒變種的角上，寬大的衣袍隨風飛揚。
為了不顯得突兀，洛星被周彧拉著半蹲了下去，隱藏在狂熱的神之眼信徒中。
等到那毒變種緩緩靠近，才對這龐大的生物有了實感——似乎天空都要被它的身軀所遮蔽，那些遠遠看上去細如絲毛的觸手原來有巨蟒身體一樣粗，隨著巨物的移行揮動起來摧枯拉朽，所過之處草木衰折，留下一片破敗狼藉的行跡。
待這龐然大物行至埃多姆聖山主峰的山腳，巨大獨角與山巔亮起的“神之眼”相互呼應，周彧看清了，那高高站在毒變種角上的人原來是那個短發少女，“是神之眼的大祭司。”
“大祭司原來這麽年輕啊……”洛星不由得感嘆。
“神之眼的信徒們！”少女獨特的聲音霎時響徹天地，使用的是晦澀難懂的當地語言。
“那東西的角還有放大聲音的功能嗎？”洛星見大祭司臉貼著毒變種的角，像是在朝裏面說話。
果然就是中空的，連看起來堅硬的獨角都滿是孔洞，使整個毒變種變成了超大型的擴音器。
大祭司又說了些什麽，周彧只能聽出“聖山”、“祭祀”、“新的希望”等等還算簡單的詞語。
大祭司應該用的是當地更古老的語言，仿佛吟唱詩歌一般，應該只有當地人才能大概掌握其中的意思。
下面的信徒跟著虔誠地頌唱，不少人甚至激動到哭出了聲，狂熱的眼睛裏仿佛燃著火焰。
洛星望向那聖山的峰頂，“不是每年都有這樣的祭祀活動嗎？見著這大鯨魚為什麽這麽激動啊？”
“不知道。”周彧也從沒聽說過，昨晚沒打聽到相關的信息。
“外鄉人，不要亂說！這可是我們的使者大人！”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剜了兩人一眼，聲音尖銳，“我上一次見祂還是在我5歲的時候。你們兩個不是我們一族的人也就算了，還敢這麽講話？年輕人能不能放尊重點兒？冒犯了使者大人小心受到責罰！真是晦氣！”
“什麽？”洛星皺眉，覺得離了大譜，一只毒變種而已，怎麽就成了“使者大人”？
這東西就算沒有攻擊性也會間接散布毒素，從哪些觸手孔洞裏時不時噴出的紅色氣體應該就是毒變種過濾空氣之後排出的毒素。
這“使者大人”一來，不知道又要傷害多少抵抗力差的老人和小孩。
崇拜山上一塊石頭也就罷了，還相信一只五期毒變種會搞神跡降臨這一套？
倒不如來信仰崇拜他，洛星可是貨真價實的“神”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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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女士，對不起，是我們冒犯了。”周彧攬過洛星的肩膀，掀起衣袍的帽兜將人藏了起來。
周圍聽到動靜的信徒們窸窸窣窣地起了不少，紛紛怒視著兩人。
周彧彎起嘴角笑呵呵道，“對不起啊，我們這就走。”說著轉過身，立馬恢覆了冷臉。
洛星被周彧的體溫包圍著，兩人穿過匍匐在地上的紅袍信徒們，來到遠離祭祀高臺的邊角無人處。
這裏是個掩埋著雕塑石柱的小土坡，大概是山體塌方遺留下來的。
“這裏高一點，能少吸入些毒素。”周彧也註意到了那毒變種的孔洞觸手，“身上解毒藥片帶著吧？吃兩顆。”
“嗯。”洛星點點頭，從袍子裏面掏出一個透明藥盒，打開來倒進嘴裏，直接吞咽了下去。
從這裏遠遠望過去，地上紅色衣袍鋪成一片，和天空中那只龐然大物組成一幅詭異荒誕的畫面。
“神之眼原來真的會崇拜毒變種，教材和案例上說的沒錯。”洛星咧嘴笑了下，“剛來這裏時看著挺正常的，和傳言的完全不一樣，還以為他們只是葉公好龍呢。”
“那是他們的信仰，作為外人的我們不用理解。”周彧聲音平淡，“就像有人相信賽博空間才是人類最後的生存之地，而這些人相信紅霧能洗滌世界，帶來和平。”
“那你呢？”洛星回頭向上，看著周彧，男人帽兜下露出寬松束著的及腰金發，發絲隨風輕輕飄動著。
“你相信什麽？”
“我嗎？”周彧垂眸，“我相信每個人都該有選擇的權力。”
洛星望著他，“我也有嗎？”
“你現在不就有嗎？”周彧笑著轉向他，拉了拉洛星被風吹起的帽兜。
洛星躲開那雙藍眼睛，低下頭沈默不語。
是啊，在此之前他還從未離開過中心城區，不知道這片大陸上有這般奇景，也不知道一碗番茄牛肉面竟然那麽美味。
原來這一次，他是可以去選擇的。
“我一直在你身邊，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如果你還想要我的身體，也拿去。”
“為什麽？”洛星低聲問。
“不為什麽。”周彧笑笑，“我樂意。”
“說真的，別糊弄我。”洛星擡眼看他，神情認真。
周彧斂起笑容，“現在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恩賜，也是煎熬。我總有一種感覺，自己早就已經死了，為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贖罪。”
“你知道嗎，那些令上萬個無辜者在雨中死去的夢境都由我的異能產生，我能清楚地記得每一個，也時常化身成他們中的某一個，每晚都會夢到自己如何驚懼絕望、痛苦無助，又如何放棄掙紮、選擇死去……說實話，到現在都快麻木了。”
這是洛星第一次在周彧臉上看到疲憊無望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
“等我做完我該做的，應該也就沒了用處。如果能繼續陪你，還算是有意義。”周彧的大手隔著紅袍揉了揉洛星的後頸，“如果你不要我陪，拿走我的身體也算圓滿。”
圓滿，嗎？
“這樣算是‘永遠在一起’了吧？”周彧嘴角提了提。
“……切。”洛星抱起胳膊扭過頭去，“說的我都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
大祭司結束了頌唱，儀式仍在繼續。
那只龐大如山的毒變種終於要離開了，也不知它是偶然經過還是被少女祭祀所驅使。
空氣中有一絲異樣，洛星吸了吸鼻子，“周彧。”他拽住了Enigma的袖口，“不對勁，我聞到了機油味兒。”
話音剛落，一發導彈拖著長長的尾煙突然從聖山主峰的背後竄了出來，命中巨大毒變種的腹部。
毒變種發出尖嘯哀嚎，失去支撐的後半身掉落下去，壓倒一片山林。
神之眼信徒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們的使者大人被一枚導彈打傷了。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哭叫哀嚎著亂成一團，本就擁擠的祭祀廣場徹底沒了秩序，人們推搡喊叫著湧向唯一的下行出口，可不少人跌倒了再沒能站起來，有的直接被擠得滾落山崖……原本盛大的祭祀慶典，瞬間成了人間煉獄。
“清掃行動不是昨天晚上才正式發布嗎？”洛星詫異。
幸好兩人站上了高處，正彎著腰把被擠到土坡這邊的人拉上來，能救一個是一個，不然這些人真可能被活活擠死。
“這是先遣部隊，H公司和聯盟政府早就在部署準備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消息。”周彧說道。
“快看！”洛星擡手指向主峰的另一側。
一群全副武裝的懸浮車成陣型出現，足有幾十輛，車身標著H公司雙頭無尾蛇的標志，掛著的小旗幟卻是聯盟政府的日曜盾牌。
這火力，鎮壓第五區暴/亂都綽綽有餘，更別說神之眼這些手無寸鐵的族人。
“洛星，你先聯絡羅普斯，他和歐文應該就在這附近。”周彧一把扯下礙事的長袍，徒手撕掉下面一截累贅的麻布衣擺，使之變成襯衫的長度。
“那你呢？”洛星問道，一邊還在繼續拉人一邊打開了防毒面罩。
他們沒帶任何槍械，根本不能和這些裝備齊全的先遣部隊硬拼。
“我去救大祭司。”周彧摘了頭紗，耀眼的金發瞬間在風中散開。
少女正掛在那只受了傷的龐然巨物的角上，搖搖欲墜。
而下一發導彈絕對會要了這只毫無攻擊性的五期毒變種的命。
周彧也打開防毒面罩，只露出一雙冰冷沈靜的眼，如極夜裏結冰的海面——同洛星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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